第9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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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
◎“你的事我認下了，放心吧，我替你報仇。”◎
九十九
-
不知是不是少有的, 在山下休息。
虞枝翻來覆去半晌，都沒什麽困倦之意，反倒是眼睛閉上後, 眼前並非一片黑，反倒是一片霧蒙蒙的白色。
那白色讓虞枝有些熟悉，卻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樣的白。
幾次三番下來，虞枝的心緒有些煩躁。
她翻坐起身, 總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大對。
在意識到這件事後，虞枝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。
這些年，她不是沒有因為想家而睡不著的時候。
可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，心中煩躁的情感, 幾乎將她整個人裹挾左右。
這些年來，虞枝並不是什麽容易受到情緒左右的性子。
所以，她現在的狀況不大對。
想明白之後，虞枝倒是並不害怕, 她擡手於雙眼前方輕輕一抹, 一道青藍色的煙波漾開, 連帶著整間屋子都變成了青藍色。
那是虞枝將她體內的靈氣具象化後的顏色。
靈氣在虞枝指腹上方漾開, 在這間屋子裏, 如同水波一樣, 一點一點地飄遠了去。
不出虞枝所料, 在屋子的東南角落裏，那花架下方，有一團閃著熒光的東西。
虞枝從床上爬坐起身，屋子變回了原樣。
當那青藍色退散, 閃著熒光的東西於虞枝視野中消失。
只是虞枝已經將那方位記得分明, 只見她三兩步走至了花架前方,
那拋出去的短刃更是於半空中劃出一道淩厲弧線，短刃末端，死死釘在了地板上。
而在短刃與地板相接的地方，有深綠色的液體緩緩淌了出來。
虞枝伸手拔出短刃，而後又用短刃一挑，方才閃著熒光的東西便叫她用刀面托住了。
那是一只……
百足蟲。
虞枝眉心微皺，隨手撚了一道火訣，火焰落下，將那百足蟲的屍體一點點蠶食幹凈。
百足蟲是一種毒蟲，若是叫它叮咬了，傷處又癢又痛，剜肉至骨都解不了那癢意。
可若是說致命，確實從未聽說過有人被百足蟲叮咬後中毒而死的。
至於影響到人心緒……更是聞所未聞了。
那一瞬，虞枝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慮了，還是因為離孤元洲和孤魚遠了有些不安，所以才會這般心緒難耐。
只是虞枝還來得及起身，餘光便瞥見了方才有百足蟲綠色汁液沾上的地板略微有些松動。
這客棧廂房的地面是整根木頭拋制而成的，虞枝手中的短刃鋒利，斜著向下，便輕而易舉地將那一塊削出了一個窟窿。
短刃上的力放緩兩分。
虞枝眸光微凝，手腕一挑。
短刃末端，似是紮到了什麽。
虞枝將手收了回來，待她看清短刃上紮著的東西時，眉尾卻是微微挑起。
那是一個人形的剪紙。
說是剪紙倒也不準確，因為那不像是常見的紙張，反倒像是什麽經過鞣制後，不大看得出原本顏色的皮革。
這皮革剪出的紙人柔韌性極好。
虞枝拔出短刃，先前短刃在那皮革上留下的痕跡便緊緊貼合在了一起，倘若不仔細看，根本看不出這紙人身上，有一處叫短刃貫穿的痕跡在。
虞枝頗有些嫌棄地用短刃將那紙人翻了個個兒，
在背面，的確寫有虞枝看不明白的文字。
只是看不明白歸看不明白，半分影響不到虞枝知曉，這紙人同那一長串的符咒，是沖著自己來的。
虞枝撚出一個火訣。
火光落下，那紙人的身軀開始蜷縮變化。
淡淡的臭味彌漫開來，虞枝頗有幾分嫌棄地擡手於鼻翼前揮了揮。
很快，那看著有些陰森的紙人在虞枝面前被燒成了一攤灰。
只是這客棧，虞枝是不大想繼續住下去了，倒不是害怕，而是那股子淡淡的臭味在這屋子裏，一直散不出去，聞得虞枝有幾分頭昏腦漲。
矮身從窗戶跳了下去，虞枝身形輕巧地落在了街上。
隨著她的動作，唯有腰間的銀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響。
夜色已然有些深了，長街之上什麽人都沒有。
虞枝腳步輕快地朝著南面走去。
她素來是個不記仇的，因為有仇當場就報了。
她初來乍到，人都不曾見到幾個，與她有矛盾的，無非就是那個叫嵇永春的，還有那個十分神秘的陳珠。
虞枝本想著，既然陳珠面子上不曾與自己為難，那麽自個兒也該賣她個面子，有什麽，明日設宴時再說。
可偏偏，陳珠面上一套，暗地裏一套。
面上禮節多麽周到，襯得虞枝好一副刁蠻的性子。
背地裏，確實在虞枝廂房的正下方，以方才那紙人做媒，想要對虞枝施下咒術。
虞枝眸光寒了兩分。
真當她是什麽泥人捏的，兜頭將水潑過來了，難不成她還會跑不成。
陳家的宅子很快就出現在了虞枝的視線裏。
出乎虞枝預料，整個凈水鎮都沒什麽燈亮著，偏偏這陳家，確實四下掛著明亮的燈籠。
虞枝貼著青石墻走近。
風吹動了宅門外掛著的那兩盞燈。
虞枝下意識擡手掩住口鼻，方才那風帶著一股腥臭，直勾勾地鉆進了她的鼻腔。
這臭味……
虞枝沒有放下掩住口鼻的手，反倒是皺眉看向那兩盞燈，怎麽像是從那燈裏傳出來的。
虞枝彎腰撿起了一枚石子，於掌心當中跳了兩跳後，朝著其中一盞燈飛了過去。
白色的燈籠直勾勾地落在了地上。
火光似是也在那一瞬間暗了下去，只是很快又恢覆如常，在燈籠四周，漾開淺色的光暈。
虞枝彎下腰去，手中短刃閃過白光。
燈籠外的那一層白色綢布在短刃下嘶一聲被劃開了一道口子。
下方的火焰，並沒有因為灌進來的風跳得更旺，反倒是閃了閃，漸漸熄滅。
似是有意遮掩，不願旁人知曉，究竟是什麽供著這火光燃燒。
虞枝擡腿便是一腳。
一個圓滾滾的，類似於肉塊的東西便從那白綢布中滾了出來。
那肉塊似是還在彈跳。
虞枝眉心緊皺，她退了半步，那肉塊便朝著她的方向滾來半寸。
再退，那肉塊便再朝著她的方向滾半寸。
虞枝低斥一聲。
那肉塊竟也像是聽懂了一樣，停下了滾動的動作。
只見那肉塊身上，咕嘟兩下，像是在回應虞枝的話。
虞枝垂眸，她面上表情仍舊凝重啊，手中結咒的動作卻是很快。
清風拂過，充沛的靈氣將那肉塊包裹。
下一刻，方才好似還有生命的肉塊快速幹癟了下去，看起來毫無聲息。
虞枝垂眸看著那幹癟的肉皮，再開口時，聲音卻是溫和下來。
“你的事我認下了，放心吧，我替你報仇。”
……
陳家宅邸，燈火通明。
虞枝藏匿於高處陰影處，垂眸向下看去。
院子裏，提著燈籠的侍女來來往往，個個垂著頭，看著似是忙極了。
虞枝躲於暗處看了半晌，也未曾看得分明。
只知那些侍女仆從來來往往，手中拿著托盤，托盤上放著的東西，都被帕子蓋得嚴嚴實實的，看不分明。
虞枝於屋頂跟上了那些侍女，發現多數手上提著東西的人，都是去了後院的小廚房。
虞枝輕手輕腳地落在廚房的屋頂上。
她俯下身，小心翼翼地拿開了一塊瓦片。
瞇著眼，視線從被自己挪開的瓦片處落了下去。
這陳府的廚房裏，好生大，好生熱鬧。
虞枝一眼幾乎不能將整間屋子盡收眼底，她的視線緩緩移動，落在了那砰砰作響的案臺邊。
案臺邊，站著四個腰圓肚肥的廚子。
他們的動作整齊一致，好似是心有靈犀一般，泛著寒光的菜刀被他們高高舉起而後又重重落下。
嚓嚓，嚓嚓，嚓嚓嚓。
隨著那聲音響起，案臺上的紅色肉塊在那菜刀的一擡一落下被切成了肉糜。
隨著那群廚子的動作，肉糜輕輕跳動著。
虞枝看得心中升騰起一股惡心來。
她微微皺眉，視線向一旁移去。
直到這時，虞枝才發現，這廚房角落裏，竟是放著一個巨大的水缸。
虞枝看清那水缸的大小時，眼眸瞪大了些，她擡手比畫了比畫，那水缸的大小，著實有些讓人驚詫。
正常人家的水缸，不過只有半人高。
可下面的那個水缸，虞枝又比劃了比劃，看起來，比她自個兒還要高上五六寸。
裏面莫說是暫時養著廚房要用的活魚了，便是將那四個膀粗腰圓的廚子一同扔進去，也不見得會擁擠……
只是這個念頭一起，虞枝便無端打了個寒戰。
那裏頭，不會當真是關著人吧。
畢竟這陳府宅子外的長明燈燈芯，便是由人心煉制而成的。
那麽他們的吃食，就算是以人為素材，也沒什麽好奇怪的。
虞枝渾身驟然有些發冷 ，咽喉處，似是有什麽緩緩向上湧動著。
她擡手掩住唇舌，將心中那股子惡心壓了下去，身子俯得更低些，像是想要看清那大缸裏究竟有什麽一般。
可是還不等虞枝看個分明，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裏，傳來一陣嘈雜聲。
有人來了。
虞枝直起腰，她擡眸朝著傳來聲響的方向看過去，眉心微蹙。
還是……
有人在這陳府中鬧事？
似是為了印證虞枝的後半個想法，在她身後的廂房，忽然傳出了更大的聲響。
緊接著，便是沖天而起的火光。
虞枝心頭一滯，在那火光升騰起的瞬間，向後撲倒，掩住了身形。
她於屋檐上方滾了兩圈，待穩住身形後擡眸去看，身後的火燒得極旺盛。
而原先聚集了最多人的廚房裏，眾人蜂擁而出，原先滿滿當當的廚房，竟是在一瞬間空了下來。
虞枝耳邊傳來了呼喊聲。
似是有人在喚人趕去救火，又像是有人再往外面走，仿若在迎什麽重要的客人。
而虞枝心似乎空了一瞬，她轉眸看向了方才取開的瓦片，若是想要去看那巨大的水缸裏究竟有什麽，那麽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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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不是少有的, 在山下休息。
虞枝翻來覆去半晌，都沒什麽困倦之意，反倒是眼睛閉上後, 眼前並非一片黑，反倒是一片霧蒙蒙的白色。
那白色讓虞枝有些熟悉，卻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樣的白。
幾次三番下來，虞枝的心緒有些煩躁。
她翻坐起身, 總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大對。
在意識到這件事後，虞枝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。
這些年，她不是沒有因為想家而睡不著的時候。
可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，心中煩躁的情感, 幾乎將她整個人裹挾左右。
這些年來，虞枝並不是什麽容易受到情緒左右的性子。
所以，她現在的狀況不大對。
想明白之後，虞枝倒是並不害怕, 她擡手於雙眼前方輕輕一抹, 一道青藍色的煙波漾開, 連帶著整間屋子都變成了青藍色。
那是虞枝將她體內的靈氣具象化後的顏色。
靈氣在虞枝指腹上方漾開, 在這間屋子裏, 如同水波一樣, 一點一點地飄遠了去。
不出虞枝所料, 在屋子的東南角落裏，那花架下方，有一團閃著熒光的東西。
虞枝從床上爬坐起身，屋子變回了原樣。
當那青藍色退散, 閃著熒光的東西於虞枝視野中消失。
只是虞枝已經將那方位記得分明, 只見她三兩步走至了花架前方,
那拋出去的短刃更是於半空中劃出一道淩厲弧線，短刃末端，死死釘在了地板上。
而在短刃與地板相接的地方，有深綠色的液體緩緩淌了出來。
虞枝伸手拔出短刃，而後又用短刃一挑，方才閃著熒光的東西便叫她用刀面托住了。
那是一只……
百足蟲。
虞枝眉心微皺，隨手撚了一道火訣，火焰落下，將那百足蟲的屍體一點點蠶食幹凈。
百足蟲是一種毒蟲，若是叫它叮咬了，傷處又癢又痛，剜肉至骨都解不了那癢意。
可若是說致命，確實從未聽說過有人被百足蟲叮咬後中毒而死的。
至於影響到人心緒……更是聞所未聞了。
那一瞬，虞枝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慮了，還是因為離孤元洲和孤魚遠了有些不安，所以才會這般心緒難耐。
只是虞枝還來得及起身，餘光便瞥見了方才有百足蟲綠色汁液沾上的地板略微有些松動。
這客棧廂房的地面是整根木頭拋制而成的，虞枝手中的短刃鋒利，斜著向下，便輕而易舉地將那一塊削出了一個窟窿。
短刃上的力放緩兩分。
虞枝眸光微凝，手腕一挑。
短刃末端，似是紮到了什麽。
虞枝將手收了回來，待她看清短刃上紮著的東西時，眉尾卻是微微挑起。
那是一個人形的剪紙。
說是剪紙倒也不準確，因為那不像是常見的紙張，反倒像是什麽經過鞣制後，不大看得出原本顏色的皮革。
這皮革剪出的紙人柔韌性極好。
虞枝拔出短刃，先前短刃在那皮革上留下的痕跡便緊緊貼合在了一起，倘若不仔細看，根本看不出這紙人身上，有一處叫短刃貫穿的痕跡在。
虞枝頗有些嫌棄地用短刃將那紙人翻了個個兒，
在背面，的確寫有虞枝看不明白的文字。
只是看不明白歸看不明白，半分影響不到虞枝知曉，這紙人同那一長串的符咒，是沖著自己來的。
虞枝撚出一個火訣。
火光落下，那紙人的身軀開始蜷縮變化。
淡淡的臭味彌漫開來，虞枝頗有幾分嫌棄地擡手於鼻翼前揮了揮。
很快，那看著有些陰森的紙人在虞枝面前被燒成了一攤灰。
只是這客棧，虞枝是不大想繼續住下去了，倒不是害怕，而是那股子淡淡的臭味在這屋子裏，一直散不出去，聞得虞枝有幾分頭昏腦漲。
矮身從窗戶跳了下去，虞枝身形輕巧地落在了街上。
隨著她的動作，唯有腰間的銀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響。
夜色已然有些深了，長街之上什麽人都沒有。
虞枝腳步輕快地朝著南面走去。
她素來是個不記仇的，因為有仇當場就報了。
她初來乍到，人都不曾見到幾個，與她有矛盾的，無非就是那個叫嵇永春的，還有那個十分神秘的陳珠。
虞枝本想著，既然陳珠面子上不曾與自己為難，那麽自個兒也該賣她個面子，有什麽，明日設宴時再說。
可偏偏，陳珠面上一套，暗地裏一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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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地裏，確實在虞枝廂房的正下方，以方才那紙人做媒，想要對虞枝施下咒術。
虞枝眸光寒了兩分。
真當她是什麽泥人捏的，兜頭將水潑過來了，難不成她還會跑不成。
陳家的宅子很快就出現在了虞枝的視線裏。
出乎虞枝預料，整個凈水鎮都沒什麽燈亮著，偏偏這陳家，確實四下掛著明亮的燈籠。
虞枝貼著青石墻走近。
風吹動了宅門外掛著的那兩盞燈。
虞枝下意識擡手掩住口鼻，方才那風帶著一股腥臭，直勾勾地鉆進了她的鼻腔。
這臭味……
虞枝沒有放下掩住口鼻的手，反倒是皺眉看向那兩盞燈，怎麽像是從那燈裏傳出來的。
虞枝彎腰撿起了一枚石子，於掌心當中跳了兩跳後，朝著其中一盞燈飛了過去。
白色的燈籠直勾勾地落在了地上。
火光似是也在那一瞬間暗了下去，只是很快又恢覆如常，在燈籠四周，漾開淺色的光暈。
虞枝彎下腰去，手中短刃閃過白光。
燈籠外的那一層白色綢布在短刃下嘶一聲被劃開了一道口子。
下方的火焰，並沒有因為灌進來的風跳得更旺，反倒是閃了閃，漸漸熄滅。
似是有意遮掩，不願旁人知曉，究竟是什麽供著這火光燃燒。
虞枝擡腿便是一腳。
一個圓滾滾的，類似於肉塊的東西便從那白綢布中滾了出來。
那肉塊似是還在彈跳。
虞枝眉心緊皺，她退了半步，那肉塊便朝著她的方向滾來半寸。
再退，那肉塊便再朝著她的方向滾半寸。
虞枝低斥一聲。
那肉塊竟也像是聽懂了一樣，停下了滾動的動作。
只見那肉塊身上，咕嘟兩下，像是在回應虞枝的話。
虞枝垂眸，她面上表情仍舊凝重啊，手中結咒的動作卻是很快。
清風拂過，充沛的靈氣將那肉塊包裹。
下一刻，方才好似還有生命的肉塊快速幹癟了下去，看起來毫無聲息。
虞枝垂眸看著那幹癟的肉皮，再開口時，聲音卻是溫和下來。
“你的事我認下了，放心吧，我替你報仇。”
……
陳家宅邸，燈火通明。
虞枝藏匿於高處陰影處，垂眸向下看去。
院子裏，提著燈籠的侍女來來往往，個個垂著頭，看著似是忙極了。
虞枝躲於暗處看了半晌，也未曾看得分明。
只知那些侍女仆從來來往往，手中拿著托盤，托盤上放著的東西，都被帕子蓋得嚴嚴實實的，看不分明。
虞枝於屋頂跟上了那些侍女，發現多數手上提著東西的人，都是去了後院的小廚房。
虞枝輕手輕腳地落在廚房的屋頂上。
她俯下身，小心翼翼地拿開了一塊瓦片。
瞇著眼，視線從被自己挪開的瓦片處落了下去。
這陳府的廚房裏，好生大，好生熱鬧。
虞枝一眼幾乎不能將整間屋子盡收眼底，她的視線緩緩移動，落在了那砰砰作響的案臺邊。
案臺邊，站著四個腰圓肚肥的廚子。
他們的動作整齊一致，好似是心有靈犀一般，泛著寒光的菜刀被他們高高舉起而後又重重落下。
嚓嚓，嚓嚓，嚓嚓嚓。
隨著那聲音響起，案臺上的紅色肉塊在那菜刀的一擡一落下被切成了肉糜。
隨著那群廚子的動作，肉糜輕輕跳動著。
虞枝看得心中升騰起一股惡心來。
她微微皺眉，視線向一旁移去。
直到這時，虞枝才發現，這廚房角落裏，竟是放著一個巨大的水缸。
虞枝看清那水缸的大小時，眼眸瞪大了些，她擡手比畫了比畫，那水缸的大小，著實有些讓人驚詫。
正常人家的水缸，不過只有半人高。
可下面的那個水缸，虞枝又比劃了比劃，看起來，比她自個兒還要高上五六寸。
裏面莫說是暫時養著廚房要用的活魚了，便是將那四個膀粗腰圓的廚子一同扔進去，也不見得會擁擠……
只是這個念頭一起，虞枝便無端打了個寒戰。
那裏頭，不會當真是關著人吧。
畢竟這陳府宅子外的長明燈燈芯，便是由人心煉制而成的。
那麽他們的吃食，就算是以人為素材，也沒什麽好奇怪的。
虞枝渾身驟然有些發冷 ，咽喉處，似是有什麽緩緩向上湧動著。
她擡手掩住唇舌，將心中那股子惡心壓了下去，身子俯得更低些，像是想要看清那大缸裏究竟有什麽一般。
可是還不等虞枝看個分明，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裏，傳來一陣嘈雜聲。
有人來了。
虞枝直起腰，她擡眸朝著傳來聲響的方向看過去，眉心微蹙。
還是……
有人在這陳府中鬧事？
似是為了印證虞枝的後半個想法，在她身後的廂房，忽然傳出了更大的聲響。
緊接著，便是沖天而起的火光。
虞枝心頭一滯，在那火光升騰起的瞬間，向後撲倒，掩住了身形。
她於屋檐上方滾了兩圈，待穩住身形後擡眸去看，身後的火燒得極旺盛。
而原先聚集了最多人的廚房裏，眾人蜂擁而出，原先滿滿當當的廚房，竟是在一瞬間空了下來。
虞枝耳邊傳來了呼喊聲。
似是有人在喚人趕去救火，又像是有人再往外面走，仿若在迎什麽重要的客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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